近期，《生命时报》的“健康产业”专栏记者就我国水产业药物使用现状及未来发展趋势等方面，对全国水产技术推广总站李清总工程师进行了专访，相关采访内容如下。
一、关于水产品市场现状的问题
问1：介绍水产品的市场情况。比如种类、老百姓喜爱程度以及原因等，专家推荐多吃水产品的理由。
答：中国人吃鱼的历史悠久。2000多年前，孟子的“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就是在其论述“舍生取义”之大节时拿鱼和熊掌做的比喻。“无鱼不成席”在我国也早已成为一种传统习俗，在节日、婚寿喜庆等隆重的宴席上，绝对少不了鱼这道菜。鱼不仅是美食，还蕴含着年年有余的意义，寓意着吉祥、富贵和对未来的美好祝愿。因此在老百姓眼中，鱼历来都是吉祥物。在以前的年画中，经常能看到一个胖娃娃抱着一条红鲤鱼，还有鲤鱼跳龙门等，都是表示富贵有余，吉祥如意和事业进步的。
随着我国经济持续健康增长、城乡居民收入和城市化进程提高，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膳食结构也逐步改善，对水产品的需求量逐年增长，对品质好、价格高的水产品的需求量也越来越大，直接推动了水产养殖业的快速发展。2020年，我国水产品总产量6549万吨；养殖产量5224万吨，约占总产量的80%，约占世界水产养殖总产量的60%。据不完全统计，我国有一定养殖规模的养殖物种近300个。
众所周知日本是长寿国，根据日本厚生劳动省的统计资料，2020年日本人平均寿命为女性87.74岁、男性81.64岁，均位居世界前茅。1983年世界卫生组织（WHO）开展了一项由24个国家参加的为期10年的调查研究，结果表明，多吃鱼的日本饮食结构是最有利于长寿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鱼、虾、贝等水产品是人类最佳食品，其独特的营养成分，如EPA、DHA、鱼精蛋白、维生素、微量元素等，是其他食物不可替代的营养元素，而这类营养元素对人的健康，特别是对预防癌症、心脏病、脑血管疾病等老年病至关重要。这也是专家们推荐大家多吃水产品的主要理由。
问2：很多人心中仍然对水产品有所担心，比如抗生素超标、重金属超标等问题，大家的担心是空穴来风吗？
答：目前水产品中抗生素、重金属超标等问题时有报道，公众对这种涉及食品安全的问题有所担心也是正常的。的确，在一些地方、一些品种仍存在违法用药的现象，部分养殖从业者规范生产的意识需要进一步提高。但是大家可以注意到，各大媒体网站报道的数据来源大部分是政府机构有关部门的官方通报和信息发布，这说明在监测和检查过程中一旦发现水产品兽药残留超标或者养殖户使用未经国家批准使用的投入品等违法行为，主管部门就会向公众进行通报，接受社会监督。可以说水产品质量安全情况高度透明，主管部门对监测范围和执法力度监管也在不断加强。农业农村部2021年国家产地水产品兽药残留监控共抽取81500批次进行了7种禁（停）用药检测，检出40家养殖主体的48批次不合格样品，但这些样品已经做到被100%查处。整体来说，产地水产品兽药残留监测合格率达99.9%，同比上升0.8个百分点，连续9年保持在99%以上，其中罗非鱼、对虾等35个品种合格率达100%，养殖水产品质量安全水平是可控的，并且稳定向好，大家不用担心。
问3：目前，国人水产品人均消费量虽然有所增长但是还不够，原因是什么？
答：随着我国经济持续健康增长、城乡居民收入和城市化进程提高，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膳食结构也逐步改善，对水产品的需求量逐年增长，对品质好、价格高的水产品的需求量也越来越大。根据《2020年全国渔业经济统计公报》，目前我国人均水产品占有量为 46.4 千克。但是，这和我国是世界渔业大国的地位相比，人均水产品消费量还处于较低水平，仍有很大的上升空间。
《“十四五”全国渔业发展规划》明确提出要促进水产品消费。实施国民水产品健康营养知识，提高国民水产品消费意识。推进产地市场与超市、社区、学校、餐饮企业等消费端对接，满足日益多样化、个性化的消费需求。开展多种形式水产品宣传推介活动等。当然，加强水产品质量安全监管，采取绿色、生态、安全措施预防水产养殖疾病，减少药物使用，杜绝水产品质量安全事件发生，也是提高水产品消费水平的重要手段。
二、关于原因及危害的问题
问1：为什么水产品抗生素超标、重金属超标等问题比较多？这个问题迟迟没有很好解决的客观和主观原因是什么？
答：水产品抗生素超标，重金属超标等问题确实具有多种客观和主观原因。在水产品抗生素超标方面，大多和养殖过程中药物滥用有直接关系。而导致药物滥用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一是我国水产用兽药的基础性研究还不够。目前我国国标水产用兽药缺乏针对不同养殖品种、不同疾病的足够的药效和代谢动力学研究数据，所以关于用途基本是泛泛的描述为 “用于治疗鱼类细菌性疾病”等，用法用量和休药期也几乎是所有鱼类一律相同，而且比较保守，这就会导致养殖户盲目选药，且为了达到治疗效果过量用药。二是针对水产养殖用药特点的兽药评审标准和流程还需要进一步优化，从而提高生产和经营企业依法依规研发、生产和经营水产用兽药产品的积极性。三是“非药品”市场的乱象尚未得到根治，目前有不少不法份子打着“非药品”旗号扰乱养殖投入品市场，这给养殖滥用药物提供了沃土，需要加强管理。四是养殖户病急乱投医，加上购药渠道不正规，被一些兜售假药、劣药以及所谓“非药品”的不法分子蒙骗。
在水产品重金属超标方面，确实存在一些客观原因。镉是最常见的重金属元素污染物之一。《食品安全国家标准食品中污染物限量》（GB 2762-2017）规定，镉在鲜、冻水产动物中最大限量为0.5mg/kg。海水蟹、贝藻类等对重金属有富集功能，其体内重金属超标并非人为原因导致。目前，已有学者开展去除水产品体内重金属的方法研究。对于其他水产品，比如鱼类，对镉的富集能力很弱，镉超标情况一般不会出现。
问2：抗生素超标、重金属超标等问题对人的健康和产业的发展有哪些危害性？
答：长期食用抗生素超标的食品，会使人体产生耐药性，从而导致在使用抗生素进行正常的疾病医疗时药效降低，耐药性的增加也是产生超级细菌的根源之一，带来公共卫生安全隐患。长期大量摄入镉含量超标的食品会伤害肾脏和骨骼等。
关于对产业发展的影响，过量使用抗生素同样会使养殖水产动物产生耐药性，降低用药效果，导致患病无药可治，这势必会影响水产养殖业的正常发展。另外，各国对水产品中药物和重金属等都有明确的残留限量标准要求，比如日本的肯定列表制度就是规定了各化学成分在水产品中的最大残留限量。在进出口贸易过程中，经常会遇到因药物或重金属超标被扣留、退回或销毁的案例，这不仅会影响到水产品进出口贸易的正常发展，也会影响到水产养殖产业的健康发展。
问3：在现代化养殖方面，有没有好的经验、技术、做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或者国外是否有些先进技术值得借鉴？
答：农业农村部通过实施水产绿色健康养殖技术推广“五大行动”，遴选和培育了一批创新度高、成效显著、代表性强的骨干基地，总结了一批好的经验、技术、做法。比如，青海民泽龙羊峡生态水殖有限公司是专业从事鲑鳟鱼类绿色养殖、加工、销售的科技现代化农业企业，集育种、养殖、生产、加工、销售于一体的全产业链初具规模，是农业产业化国家重点龙头企业，国产三文鱼龙头企业。该企业通过制定管理制度，加强生物安全管理，严把苗种关，引进无疫苗种，强化重大疫病监测，减少疾病风险，加强技术培训，提高疫病防控意识等一系列措施，病害发生随之减少，用药成本大大降低，经济损失也明显降低。另外，青海省通过无规定疫病水产苗种场建设，加强水产养殖生产全链条的生物安保管理等措施，已经实现了多年无重大水生动物疫病的良好效果。
国外也有一些好的经验。比如，挪威等国家通过在水产养殖全链条采取科学的生物安保管理措施、建立无规定疫病水产苗种场、“一种一策”制定科学的养殖技术规范等手段预防疾病，减少用药；澳大利亚等国家加强监测，一旦发现重要疫病，及时进行隔离、限制流通、扑杀等，避免盲目用药造成药残和环境污染；日本等国家强化水产疫苗研发，同时加强对水产用兽药的基础性研究，针对不同养殖品种、不同疾病的药物都有大量的药效试验、代谢动力学试验数据支撑，做到精准用药。这些经验做法都值得学习和借鉴。
三、呼吁
问1：为了应对这些问题，国家和地方已经颁布哪些文件？实施效果如何？
答：一是农业农村部、生态环境部等10部委联合印发了《关于加快推进水产养殖业绿色发展的若干意见》（农渔发〔2019〕1号），该“意见”是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指导我国水产养殖业绿色发展的纲领性文件，对水产养殖业的转型升级、绿色高质量发展都具有重大而深远的意义。该“意见”提出了三个方面的措施：一是强化投入品管理。强化水产养殖用饲料、兽药等投入品质量的监管，加强水产养殖用药的指导，严厉打击制售假劣水产养殖用饲料、兽药和违法用药及其他投入品的行为。二是加强质量安全监管。强化水产品质量安全属地监管职责，落实生产经营者质量安全的主体责任，加大产地养殖水产品质量安全风险监测评估和监督抽查的力度，深入排查风险隐患，推动养殖生产经营者建立健全养殖水产品追溯体系，推进行业诚信体系建设，保证水产品安全。三是加强疫病防控。健全水生动物疫病防控体系，加强水生动物疫病监测预警、风险评估和应急处置，完善渔业官方兽医队伍，全面实施水产苗种产地检疫和监督执法，优化水产养殖用疫苗审批流程，加快疫苗推广和应用。
二是全面实施水产苗种产地检疫制度。2017年农业农村部在江苏省进行试点，2018年试点范围扩大到6个省份，2019年试点范围扩大到24个省份，2020年印发了《农业农村部关于全面推进实施水产苗种产地检疫制度的通知》（农渔发〔2020〕7号），在全国全面实施了水产苗种产地检疫制度，并提出到2022年底，力争实现全国水产苗种产地检疫申报检疫率100%、检疫合格电子出证率100%的工作目标。2021年全年检疫水产苗种737亿尾、开具检疫合格证近2万份。水产苗种产地检疫是从源头预防疾病发生，减少药物使用的重要手段之一。
三是农业农村部组织开展水产绿色健康养殖技术推广“五大行动”。“五大行动”之一就是水产养殖用药减量行动。通过组织专家开展科普下乡服务活动，发放技术资料、推送微信和播放视频等现代化手段，采取“线上”“线下”相结合的宣传培训模式，加强对养殖从业者普法和培训，提高了安全用药意识和水平，积极引导其依法规范用药，落实兽药休药期规定，营造了全方位规范用药的良好社会氛围。同时，通过推行“养殖生产标准化、生产操作规范化、生产管理制度化、示范辐射规模化”生产方式，结合稻渔综合种养、养殖尾水处理等新型绿色养殖技术，探索形成了适合不同地域、不同养殖品种的病害防治效果好、渔药使用量少、技术操作简便、渔民欢迎的绿色健康养殖模式，形成操作规程并加以推广。
据对参与“五大行动”骨干基地的用药情况统计数据分析，水产养殖用药量普遍呈下降趋势，2021年抗生素类兽药使用量同比上年减少了11.6%，使用成本降低12.1%；水产用兽药总使用量同比上年减少7.2%，使用成本降低了2.8%。
四是农业农村部印发了《关于加强水产养殖用投入品监管的通知》（农渔发〔2021〕1号），部办公厅印发了关于《实施水产养殖用投入品使用白名单制度工作规范（试行）》的通知（农办渔〔2021〕8号），农业农村部联合市场监管总局等7部门印发了《食用农产品“治违禁 控药残 促提升”三年行动方案》的通知（农质发〔2021〕6号）等，加强水产养殖用兽药、饲料和饲料添加剂等投入品管理，依法打击生产、进口、经营和使用假、劣水产用兽药、饲料和饲料添加剂等违法行为，保障养殖水产品质量安全。另外，在农业农村部组织开展的“中国渔政亮剑2021”水产养殖用投入品规范使用专项执法行动中，查办违法违规案件346起，移送司法案件94件，进一步加强了水产养殖用投入品的查处力度,为水产养殖业绿色高质量发展保驾护航。
问2：水产行业中有没有做的比较好的企业？他们的做法是什么？成本是否可控？对企业效益的影响？
答：农业农村部通过实施水产绿色健康养殖技术推广“五大行动”，遴选和培育了一批创新度高、成效显著、代表性强的骨干基地。比如，青海民泽龙羊峡生态水殖有限公司是专业从事高档冷水鱼（鲑鳟鱼类）绿色养殖、加工、销售的科技现代化农业企业，集育种、养殖、生产、加工、销售于一体的全产业链初具规模，是农业产业化国家重点龙头企业，国产三文鱼龙头企业。该企业通过制定管理制度，加强生物安全管理，严把苗种关，引进无疫苗种，强化重大疫病监测，减少疾病风险，加强技术培训，提高疫病防控意识等一系列措施，用药成本比往年减少了一半，病害发生随之减少，经济损失也明显降低。
另外，青海省通过无规定疫病水产苗种场建设，加强水产养殖生产全链条的生物安保管理等措施，已经实现了多年无重大水生动物疫病的良好效果。
问3：给水产养殖企业提供一些建议和呼吁。
答：一是严格遵守《中华人民共和国农产品质量安全法》《兽药管理条例》及《水产养殖质量安全管理规定》等法律法规要求，牢固树立“保障水产品安全，企业承担首责”的法律观念和责任意识，全面落实水产品质量安全主体责任，切实履行第一责任人的法律义务。
二是自觉遵守水产苗种产地检疫制度，建立从苗种质量、养殖环境、水质监测、密度控制、病害预防、投入品使用、产品检测等贯穿生产全链条的质量安全监控体系。积极参与水产绿色健康养殖“五大行动”，交流学习生态健康养殖技术，谨慎使用抗生素，不使用假药、劣药以及所谓的“非药品”，落实好水产养殖生产、销售和用药“三项记录”制度。
三是加强企业自律，提高企业诚信，不断完善质量管理体系，自觉抵制非法利益诱惑，努力打造信用品牌、信用企业、信用行业的良好形象，以“信誉”取信于社会、服务于人民，做“讲良心、负责任、敢担当”的水产养殖企业。
各位同仁，保障水产品质量安全责任重于泰山，让我们携起手来，本着对国家、社会和人民高度负责的精神，筑牢水产品质量安全防线，以安全赢得人心，以美德赢得信誉，以诚信赢得未来，齐心协力共同助力水产养殖业绿色高质量发展。
